白糖卷

对我喜欢着的每一对cp都希望他们岁月静好

🍋柠檬皮之夜丨6:00【古仙廉保】烟仔草

 预警:文章很拖沓,请谨慎观看。(可以在需要消磨时间时打开,祝您观看愉快。)

  

 抽到的题目来自出题人:早春人不老

开头:“做人要忠,吃江湖饭的人更要忠。”

结尾:他有些不寒而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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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要忠,吃江湖饭的人更要忠。”

  

  这间屋子只有寻常屋子一半的大小,屋外排风扇轰轰响着,屋内的空气却近乎要静止,光线昏暗,狭小窗户和排风扇的叶片缝隙间透进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一只飞虫快速从斑驳的墙上爬过,扇动翅膀朝着外面的自由飞去,却在最接近的时候一次次撞在在了厚重的玻璃上。排风扇转动的光影被放大到对面的墙上,像一头在狂暴发怒的野兽。刚刚说话之人,脸上的光线被切割的明明暗暗,表情看不真切。他的手边静静摆着一个开口的塑料小盒,里面装着8个颜色各异的椭圆形丸子,个个都如普通药丸大小。

  

  普通药丸吃了可以治病,这些吃下去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里面只有一个是正常的,能选哪个就看你的运气了。”语气玩味地轻笑了一声,将盒子用单指推到桌子对面那人面前,即使风扇轰鸣,这句话也依然能轻易的落入对方耳中。

  

  他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似乎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证什么充满乐趣的事情发生。

  

  对面的人沉默着接过盒子,艳丽的颜色之下每一个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八分之一的概率,如果选错,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该做出选择的人脸上的神色依然如以往一样镇定,连呼吸都没有错了一分,让人一眼看不透心中所想。只有隐入黑暗中的那根微微内扣的大拇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愿赌服输,江湖规矩。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选对路。”语气低沉,翘起二郎腿,失了耐心,看戏的贵客开始催促好戏的开场。

  

  他知道自己没了选择,这不是在八分之一的概率里当那个幸运儿,这8颗药丸每一颗都有问题。不过是某人想玩一出让人心存侥幸实则全无希望的恶劣游戏罢了。他将药丸捏在手里,抬眼望向对面,“在吃下这个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说。”

  

  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的人耸耸肩,换了一个坐姿,对着好戏开场前的余兴节目也有了几分兴趣,“说吧。”

  

  “如果是要拍商业犯罪的话,这两句台词是不是有点不对?”说完这句,陆志廉皱了下眉,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脸色,把手里未知名的小丸子放进嘴里,并同时按下了计时秒表。

  

  “有吗?”刘保强一下坐起身,翻出旁边的剧本,一扫刚刚压抑着疯狂底色的模样,声音也恢复原本的样子,借着落在桌角的一处阳光仔细研究起来,“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啊,你看这里,反派角色1号对主角1号进行严刑拷打,并说道......你还好吧?”

  

  小药丸的表面在唾液的作用下开始在嘴里溶解,看起来陆志廉脸上的每一条面部神经和每一块面部肌肉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陆志廉的脸是乐高积木的话,现在怕是已经经历一次拆分重组,成功变成了抽象派大师的大作了。

  

  刘保强立刻把桌子下的垃圾桶和桌上的纸巾水杯都推过去,做好后勤保障,眼神关切:“你要受不了还是赶紧吐出来吧。不要勉强。真要严刑拷打也没有逼着吃怪味豆的。”

  

  门把手发出“吱呀”一声,铝合金的门板被推开,进来一人戴着帽子,穿着马甲背心,鼻子上还挂着一副墨镜,俨然一副导演派头,“原来你们俩躲在这悠闲,我看程德明在外面都找了一圈了,屋子里这么暗还不开灯干吗?”

  

  刘保强往弹性极好的靠背椅子上一仰,上半身来回轻轻晃动,“刚刚停电了,你们外面电机功率太大,一插电这边撑不住跳闸了。”

  

  黄文彬啪嗒啪嗒按了两下开关,又摸到电箱重新拉闸开闸,灯泡闪了一闪,照亮了简易的集装箱屋内。集装箱墙边堆着各类拍电影要用上的场记道具,剧本和扩音器被放在正中位置的桌子上,旁坐着悠闲晃腿的刘保强和快把脸埋进水杯的陆志廉。“陆志廉这是怎么了?”,黄文彬拿过扩音器和纸质剧本,表示看不懂现在这局面。

  

  “没事,他就是正好口渴了。”刘保强扭开一瓶矿泉水推到陆志廉面前,“慢点喝,这边还有。”黄文彬在商业犯罪搜查科任职过那么多年,又去鱼龙混杂的监狱呆了几年,如果连这种最低级的睁眼瞎话都听不出来,怕是都白混了。看得出黄文彬明显的不相信,刘保强岔开话题,“黄sir外面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黄文彬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摇头,“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再找个电池,马上就可以开拍了。”他在抽屉里翻出电池,出门时想了想还是把门顺手带上,这两位警署和廉署的精英的奇思妙想实在太多,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安保情报公司老板而已,还是不掺和了。

  

  眼看着门被关上,刘保强又趴回桌上盯着陆志廉的脸色,“缓过来了没?”陆志廉苦着脸喝下最后一口水,舌尖舔了舔上嘴唇,摆了摆手,又点点头,算是回应。“所以到底是缓了还是没缓啊?”刘保强偏过头去看,像一个对同桌做了恶作剧之后良心发现,小心查看后果,以便能思考是当场就“负荆请罪”还是之后“下次还敢”的小学生。

  

  “你不是哭了吧?有没有那么难吃啊?到底什么味啊?”陆志廉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伸手要去拿桌子那个花花绿绿的包装,刘保强眼疾手快,赶在他之前把怪味豆的包装抢过来。

  

  陆志廉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味,太诡异了,已经远超我的形容极限了。”刘保强迅速扫了一眼包装袋后面的介绍,整蛊用的怪味豆种类繁多,自己心血来潮买了这个童年整蛊小零食后还没细看呢。背后印刷的字体又小又密,但刘保强还是看清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他又默读了两遍,确定这些字的确是这样的排列顺序,那也不怪陆志廉形容不出来了,因为上面每一个汉字组成的味道描述都远远超过正常人的常识范畴,就像是不识字的人做出的一组连连看。他抬头朝陆志廉尴尬笑笑,顺手把包装揣兜里,“听我一句劝,别看了,怕你再吐出来。”

  

  程德明在门外敲了敲门,开了门探进上半身找陆志廉。陆志廉被他叫走去汇报公事,刘保强等着无聊,索性去片场凑个热闹。灯光道具已经准备完毕,黄文彬拿着剧本和扩音器全场指挥,给接下要出场的角色讲戏份。

  

  “东莞仔知道吗?”

  

  “电影《黑社会》有没有看过啊?”

  

  “对对对,就第二部里面跨栏的那个!”

  

  “你们几个站好,严肃一点,杜琪峰站位知不知道?再往左边走一点,分散开,背对镜头。”

  

  “站直了!你们是演警察又不是洗钱犯,勾着背干什么?”

  

  “还有你,保持住保持住,上半身别晃啊,对,就是要东莞仔跨栏时的那份淡定从容,不屑一顾,唯我独尊。懂了吗?”

  

  “来来来,各部门准备啊,来开拍!action!”

  场记板咔哒一声响,各路演员顺着定好的路线开始走剧情。开始的10秒钟还能顺利的按着剧本走着,11秒之后就彻底乱了套:有台词的忘了词开始顺嘴口胡,该严肃的笑了场秒从高深变沙雕,该左转的往反方向一路狂奔镜头都追不上,场面上各位业余演员精彩的自由发挥愣是让黄导演两条浓眉皱成了倒八字。

  “卡!”

  

  “要不要给他们一点氛围感?这样比较好入戏?”蹲在导演监视器后面看着一片乱糟糟场面的刘保强突然提议到。

  黄文彬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什么氛围感?”刘保强清了清嗓子,拿起旁边的扩音器对着场地内突然喊道:“新的话事人我选乐少啊!因为他会拍板砖!”这一喊,让重新各就各位准备好再次上场的演员都被打断节奏,纷纷停下来看着这边。

  

  黄文彬拍了他一把,“别捣乱了啊!”果然场地上马上有人开始跟着起哄,“我反对!我选飞机!他会生吞陶瓷片!对别人狠不如对自己狠呐!”

  

  站在旁边演“同伙”的立刻提出不同想法,“那个叫什么飞机的谁认识啊?古惑仔不动脑子一辈子都是古惑仔啦!听我的,不如选东莞仔,人家好歹以后也能拿个奥运会110米栏冠军的。”

  

  被选中要模仿霸气从容打架从不输的狠人“东莞仔”的大兄弟一身反骨,“选了东莞仔,那帮会以后岂不是天天要跨栏?不服啦!我选大D哥!谁赞成?谁反对?”

  

  “功夫再高,一砖撂倒。龙头棍到手再说吧!”连道具师和灯光师都参与进来,“大头拿过棍子又会背帮规!帮规记牢,不走弯道!我投他一票。”

  

  “我支持阿武,他砍人如砍瓜,还能加钱,跟着他不怕没瓜吃!”

  

  “会砍瓜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人砍?要我说还是串爆老当益壮,打上月球第一人!”

  一时间手续齐全,设备合法的拍摄场地,瞬间变成了热闹的“和联胜”话事人推选会议现场,还是在警署办公大楼旁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可真是践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香港警察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了。不远处两个正在街上巡逻的警察起先只是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几眼,现在已然换了方向径直朝这边走过来。黄文彬被气笑了,拿着拍摄剧本就要往刘保强身上敲,刘保强坐在后面敏捷一闪,压住他的手,笑容灿烂,“黄sir息怒!我不打扰了,你们慢慢拍!”说完就立刻从监视器后面灵活地闪人跑路,把向巡逻警解释的任务交给黄文彬。

  

  程德明和陆志廉已经聊完,两人站在几米开外围观了刚刚的全过程。刘保强朝这边跑过来,掏出随身带着的小记事本和签字笔,摆出一副娱乐小报记者的姿态,“帮会新选话事人,两位大哥投哪个候选人?买定离手啊。”程德明还没看懂这是在唱哪一出,陆志廉想了想居然真的认真回答到,“那我选Max好了。”,刘保强笔尖微顿,尾音上扬,“哦?”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笔帽抵住腮帮,“Max啊,这个难度还挺大的,有几成把握?不如选李当?”。陆志廉摇头,坚持道:“我就选Max。”

  

  程德明看看陆志廉又看看刘保强,脸上写满了小疑惑,“Max?李当?有这两个角色吗?我怎么记得那部电影里最后的话事人应该是......我们难道看的不是同一部电影吗?”

  

 刘保强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的啊,可能你看的删减版吧。发散思维很重要啊程sir,发散一下说不定下一任话事人就是陈继棠了。”

  

  “啊?这也是里面的角色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是在未删减版里吗?”程德明那张正气满满的脸疑惑成了一个“疑问专用”表情包。

  “怎么没有,你继续回想一下啊。不信你问陆志廉。”刘保强信誓旦旦的忽悠,毫不客气的把陆志廉一起拉下水。程德明转头看向尊敬的前辈,眼里流露出求知和信任的光芒,背后的刘保强无声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陆志廉跟着无奈一笑,打算给在某些时候格外单纯的后辈解释一下。他正准备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上级的专线电话显示在上面。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离开两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刘保强趁着陆志廉背过身的时候,偷偷从口袋掏出彩色的小盒子,里面还剩下7颗彩色“惊喜”,他晃晃小盒子,“想不到就别想了,程sir,来吃颗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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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餐厅的一角,黄文彬和刘保强正在研究拍摄剧本。“我当时就提议,既然是拍反洗黑钱的宣传小短片,索性就让你们自己人上好了,我们这边出几个人演反派就行,也算业务熟练专业对口嘛。但你们上级没同意,说要保护你们人身安全不能让你们在大众面前露脸太多。”

  

  黄文彬指着餐厅里悬挂的小型电视机,上面正播着一条案件报道,破获了重大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正在接受采访。“但警署这不是天天都在露面吗?面貌,名字,职务,就快把年龄,身高和婚姻状况都打在上面了。”

  

  刘保强掰开面包蘸了点果酱,好奇的问:“所以这期剧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打回来了?”黄文彬摊开剧本,指着其中被红色标出的几句台词,“就这几句,你们上级说这几句台词不合适,还有后面的剧情也有点生硬。”

  

  “哦,这几句陆志廉也提到过,”刘保强用手机将页面拍下来,“我回头帮你问问陆志廉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这边怎么改合适。”

  

  “直接现在问吧,这个点应该还没上班,问到了我也好早点找人改。”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在听例行汇报,怕是没时间帮忙改这个。”

  

  “你倒是很了解他。”

  

  “我都认识他这么久了,不了解说不过去吧。”刘保强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拿了一张店里的名片放进口袋。这家咖啡味道不错,下回让陆志廉也来尝尝。

  

  服务员给黄文彬上了一份面条,黄文彬抽出筷子搅拌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认识他也有不少时间了,但我还是觉得我最了解他的时候是在他要送我进去蹲牢房的时候。”他现在并不在意拿自己的过去开玩笑,也算是时刻警醒自己,将汤汁和面条搅拌好,黄文彬低下头吃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直觉得陆志廉的这些朋友里,你是最了解他的那一个。”

  

  刘保强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嚼着面包。很多人都觉得他和陆志廉的关系是从针锋相对到冰释前嫌最后变成肝胆相照的常见喜剧发展,结局皆大欢喜,过去一笔勾销。但在这样的喜剧片里,三个鲜明阶段间的过渡期往往都是会被忽视的,看客们会记得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冰释前嫌的欣慰感,肝胆相照的豪情万丈,但没有人会去细究其中一件件细小的连接。它们总是显得一蹴而就水到渠成,不值得编剧去多费一些笔墨记叙。只有主角们自己清楚,在那些不会被人好奇深究的过渡阶段,到底都有着怎样的波澜叠起。

  

  他和陆志廉的关系就是这样,在南湾船厂的事件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处于一种奇怪的“尴尬期”,一种熟悉又不熟悉的量子波动状态。

  

  所谓熟悉,是因为他们确实相比于其他的同事同僚来说,有着更多的交集。

  在南湾事件之中他身中危险的两枪,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在住院期间,陆志廉来看过他两次,一次是陪同上级一起过来慰问他这个伤员,一次是以陆志廉个人的名义。陪同慰问自然无需多言,当个安静的背景板就能圆满完成任务,而以个人名义过来时,陆志廉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这是后来我们彻底清理现场的时候找到的,我想应该是刘sir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不过,可惜缺少的那块一直没能找到。”刘保强看着手心里摔碎成几块的小玉牌,那是刘爱碧以前求来给他保平安的,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即使后来与妹妹之间产生了许多的误会和隔阂,他也没有把这个取下来。自己当日染血的衣物早已被处理掉,这块玉牌自然也没了踪影。他本以为再也找不回来,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打交道的陆志廉给他送了回来。他将玉牌收好,心绪复杂地向着陆志廉道谢,陆志廉到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只让他“多多保重好好休息”之后就起身道别。刘保强看着陆志廉开门出去的背影,突然无由的冒出一个预感:他和陆志廉,以后怕是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果不其然,最先印证了这个预感的是妹妹刘爱碧。在他出院之后,刘爱碧坚持要请“救命恩人”陆志廉吃饭。刘保强看着一整页的菜单觉得有些头疼,“爱碧,你庆祝哥哥出院的方法就是花掉我一个半月的薪水?而且,我觉得吧,在船厂的时候,我自救的占比其实也挺高的,也不是全靠ICAC啊。”准备食材忙活了一早上的刘爱碧,担心自己做的菜会不合陆志廉的口味,特意还定了几家口碑较好的饭店的外送服务,并对哥哥的分析表示了无情驳回。

  

  而在陆志廉这边,他本来是婉拒这次邀约的,在陆sir看来救人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罢了。但实在是架不住刘爱碧坚持不懈的邀请和刘保强亲自打的那通算得上是“求救”的电话;“陆sir,拜托不要那么矜持了,你再不来我们兄妹感情就要破裂了。”

  

  面对热情的刘爱碧和看着还算热情的刘保强,陆志廉对着一桌子菜有点无从下筷,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最后要AA制话自己口袋里的现金还够不够。刘保强率先夹了一筷子最贵的菜放进陆志廉碗里,“吃吧,陆sir多吃点,抵一个半月呢。”

  

  最后将预感变为现实的是他们纵横交错的工作任务。在那场“如果再多加一盘菜就可以直接被请去ICAC喝咖啡”的晚饭接近尾声的时候,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了,然后在各自的上级要求联合部门合作的电话中听到了对方的名字。电话还没挂断,上级还在安排,旁边的刘爱碧是不该知道任务的普通人。两人接着电话对视一眼,连挑个眉头都是信息:

  “你?”,“我?”,“懂了。”,“合作愉快。”

  

  吃完饭,本着主人家该有的热情和刘爱碧的威胁的眼神,刘保强“自觉自愿”提出送一送陆志廉,从家里到停车位短短200米的小路,两人沉默的走了前20米,后100米是刘保强在努力找话题,到达最后的80米时,陆志廉夸奖了桌上的一盘西蓝花鱿鱼,刘保强松了一口气,“有品位啊陆sir,这盘菜是我烧的。”

  

  刘爱碧在家等他回来汇报一路的情况,最后总结性发言,“明白了,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刘保强一口水呛出来,咳得震天响。

  

  

  所谓不熟悉,是指虽然他可以脱口而出陆志廉在盯梢时最喜欢的泡面口味,早餐煎蛋偏爱几分熟,加班选择哪种牌子的咖啡,记录笔记时一定要开头空两格,西装袖扣的固定搭配,无聊犯困时的自我提神小动作,偶尔的极端洁癖行为和骂脏话,休假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和最讨厌去的地方,面对突发情况时会萌发出的各类小表情等等数不胜数的生活碎片,他还是觉得自己并不了解ICAC首席调查主任陆志廉。

  

  陆志廉在与人交流时似乎带着一层天生的屏障,当你以为已经走近他身边,走入他的生活的时候,却会发现那人依然被阻绝在无形屏障之下,他朝着你微笑,并不代表他真的感觉快乐。这块屏障无形,甚至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入口。这样的发现让刘保强一度感觉到失落,他总不能靠天天一盘西蓝花炒鱿鱼来拉近和陆志廉的距离。

  

  

  这段外人看来非常和谐,本人看来问题颇多的关系长久的持续着,直到意外的发生。

  

  在又一次合作的任务中,ICAC的预判出现了失误,深入敌营的刘保强小组陷入了危险,虽然最后全都被顺利救出,但还是受伤严重。

  

  刘保强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病房门被打开,他本以为来的是刘爱碧,头也没抬就嚷嚷着要吃水果,直到被仔细削成小块的苹果端到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来的是陆志廉。

  

  陆志廉站在病床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刘保强盯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红盒,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感觉寒毛直竖,脑洞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两个大男人不会要来什么“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的狗血桥段吧。

  

  他紧盯着陆志廉,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好让自己随时做出合适的反应,但是陆志廉依然扑克脸,只是眼神好像有些微的躲避,又好像有一丝期待?双眼中简直充满了矛盾。对着陆志廉此时好像有着一层天然防火墙的表情解析失败。刘保强只能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好像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首饰盒,而是正在倒计时的炸弹。稍有差错就炸得他尸骨无存。

  

  静静摆在黑色天鹅绒中间的,是一个木头念珠的手串,刘保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坠闷感。

  

  “我找阿婆去开了光。你带着吧,保平安。”

  

  刘保强愣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陆志廉,怀疑自己的脑子因为刚刚脑洞开太大所以现在突然接触不良。

  

  “啊?”他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感叹,好像一只在犯傻的萨摩耶。

  

  陆志廉是从不信鬼神之说的,刘保强一直都知道。

  他依然记得前不久的另一次合作,在一切都按照抓捕计划顺利进行了之后,陆志廉站在佛陇前,白色衬衣上沾着打斗的灰尘和血迹,静静的凝视着穷凶极恶的罪犯供奉的小尊佛像,背后是被警署人员按压在地的罪犯的绝望嘶吼。

  破碎的窗口透进来久违的阳光,这么多天,乌云终于散了。陆志廉转头看向那束不远不近的阳光,将手枪利落的上了膛,盯着乌黑的枪身沉默几秒,又撤膛,缓缓退出弹夹。

  获救的人质在警员的搀扶下酿酿跄跄走过来,抱住陆志廉号啕大哭,陆志廉单手扶住她轻声安慰着。佛陇前没有燃烧完的贡香飘散出的烟雾笼罩着他们,那一刻,刘保强不知道陆志廉和那尊石像哪个更像一尊在普度的佛。

  

  但是,现在?

  刘保强把视线又落回手串上,串珠上泛着一层盈盈光泽,每一颗圆润的串珠都被仔细打磨过。

  

  他一时之间没有头绪,也不知该怎么做出一个回应,语言系统就像失灵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陆志廉拿过床头柜上的便利签写上一串数字递过来,又开口,“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号码,以后需要的话,可以不用通过工作电话联系我。”

  

  开放探病时间,门外不时有护士和病人家属走过,叽叽喳喳的交流声是医院难得的热闹时间。刘保强靠着床头,捏着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内心比门外的世界更加热闹。刘爱碧抱着一盆喇叭状红紫掺杂的花进来给病房添点生机,“哥,你说这盆烟仔草放哪里比较好?”

  

  

  似乎,就从那个时候起,刘保强突然感觉自己能够看见那层屏障了,在固若金汤的屏障之下,有一扇及其隐蔽的心门,他将手搭在上面,轻轻一扭,就能看见一颗鲜活的毫无保留的心。

  刘保强结束回忆,对面的黄文彬已经放下了筷子,化悲愤为食欲,面条一扫而光,一顿早饭吃的心满意足。服务员把账单和一份打包好的早餐一并送过来,两人买了单出门,黄文彬发着愁,抱着被驳回的剧本稿子往安保公司的方向离开,当甲方还是老东家的时候,乙方的悲伤真是超级加倍。刘保强拐了个弯从ICAC大楼前路过,把早饭放在大厅的招待前台给陆志廉发了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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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保强把剧本放下,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读过的内容,“好像台词是合理多了,那这次被驳回又是什么原因?”黄文彬把卷成一团的剧本扔在桌上,“之前不是嫌剧情太生硬吗?我就搞了个悬疑风格......”

  

  “我觉得上面应该不太欣赏这个。”刘保强端正了一下坐姿,惟妙惟肖的学了一下顶头上司的语气和神态,“这个....不行啊...再改改...要突出我们的重点!这个场景是什么意思?要宣传我们不是给恶势力打广告.....”

  

  “对,就是这样,简直一模一样。那要我怎么拍?让几个人拿着劝诫不要洗黑钱的宣传图一排站开在那齐刷刷喊口号吗?”在一次次驳回之后被莫名激发了捍卫电影之魂的黄导演激动起来,“那镜头艺术要怎么表现?艺术感何在?香港电影已经不景气了,宣传片也要走老路创新低吗?能不能有点理想?古惑仔都知道出来混当然是要当最大最有权的那个了!”

  

  周边位置上已经有人视线看过来,刘保强伸手安抚住嗓门越来越大的黄导演。“喝水,喝水,先喝口水!”黄文彬气得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茶,“我一个搞信息情报安保公司的,要不是要完成见了鬼的资格审查,我才不乐意来拍这个呢!”

  

  刘保强又给他倒了一杯让他压压火气,“是是是,理想的事以后再说,龙头棍会有的,话事人也会有的。先考虑剧本怎么通过吧。”他把桌子上凌乱的东西都收拾好,好腾出一块地方来接着改稿。

  

  黄文彬郁闷的看着一沓废稿被刘保强收走,视线突然被吸引住:“我以前都没注意,刘sir什么时候带的手串?”

  刘保强摸摸手腕上圆润的串珠,“你说这个,我带了有两三年了。开过光的。”

  “刘sir信这个?自己去求的吗?”

  “一个很重要的人帮我求的,心诚自然灵。”

  

  时钟走了几格,“你看看是不是这样改,剧情就会合理一些?”刘保强画了一个剧情架构图,“角色是个潜伏在洗钱团伙的卧底,被怀疑之后要想办法脱困,于是他....这里,这里把上天台的剧情的划掉,所有卧底都上天台的话,天台都要塌方的。然后这边用几个闪回片段体现他成功重新获得洗钱头目的信任,再然后...关于洗钱头目也可以做一些改变....比如说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其实早就被盯上了....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合理一点,最后还能有一个情绪的调动和冲击”

  

  黄文彬摩挲着下巴,“看着不错,我去尝试一下?”

  陆志廉的电话正巧在这时候打过来,刘保强接完电话对着餐厅的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决定回家把一身的休闲运动服换掉。

  “这也显得太不正式了。”他嘀咕了一声,对黄文彬给予了精神支撑和鼓励,然后便匆匆赶回家翻衣柜。本打算出门去接他的陆志廉拦住他,“最近山里的路不太好走,你也知道阿婆也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你太正式她反而要不舒服了。”

  

  

  将汽车停在山脚的停车场,两人绕过景观区的石板路,从山后踏上进山的小路。陆志廉穿了件轻便款的风衣,脚上套着登山鞋,手里拿着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刘保强还是将上身换成了一件夹克,蹬着同款的登山鞋,拿着水果跟在后面。

  

  山路口有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树,之前遭遇了雷击被损毁了很大一部分的树身,新生的部分从那灰败死寂中顽强冒芽,已经抽条生长了好长一截的树干,粗糙的树皮底下还系着两条已经褪色的红绸带,刘保强把崭新的一条系上去,打了一个牢固的绳结,双手合十拜了拜。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陪着陆志廉来这里,从鲜少人通过的小路上山,来看望住在山上,远离尘世的阿婆。

  

  前两次来,刘保强都没有在房子里呆太久,他把大部分时间留给阿婆和陆志廉叙旧,免得两人在有其他人在时感到不自在,而自己都会找个理由在外面看风景,或者绕到后面帮阿婆修缮一下因为长时间空着所以显得有些破败的小屋子。然后等着陆志廉聊完,再一起和阿婆告别后离开。但这一次,阿婆拦住了他出门的脚步,反而把陆志廉支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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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落叶簌簌,羊肠小道上堆积着厚厚的金黄和深红,踩在上面好似质地回弹的海绵,又伴随发出咔嚓的清脆碎裂声。刘保强接住缓缓飘落到面前的一片梧桐叶,捏住叶柄,双指发力,宽大的裂片叶片在手指间转了一个圈,像个童年放飞了无数个的竹蜻蜓。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咏叹调抒情,“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情感丰沛,抑扬顿挫,只是每一处顿挫都没落在点上。

  

  作为曾经荣获中小学生诗朗诵一等奖的人——陆志廉脸上忍着笑,还要极力捧场,“不错不错,感情很到位,很有感染力。”

  

  “就是说没有技术全是感情呗。”

  

  这种“恭维”刘保强当然是听得懂的,自己水平怎么样他也清楚,还不至于在陆志廉一声声“夸奖”之中迷失自我。追溯到刘保强上学的时候,他看到诗朗诵就觉得头大,看诗歌美文朗诵比赛时,他作为观众都能在下面为台上一个个“面目狰狞”,要么“半身不遂”,要么“手脚帕金森”的选手感到尴尬。

  

  “所以阿婆说你不但会诗朗诵还获过奖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想象。”刘保强做了一个下巴脱臼的动作,“我当时真的很努力地托住自己下巴让它不掉下来了。”

  

  “我当初也是临危受命,本来主要参赛选手不是我,我只是陪练和老师助手而已。”一片细小的叶片刚刚染上青黄相接的色泽,但也已然在秋风吹拂之下缓缓从枝头离开,从背后飘飘忽忽,打了个转,悄无声息地落到刘保强的头发上,像是给他乌黑的发上别上的俏皮发夹。只可惜刘sir怕是欣赏不来这份“秋季贺礼”,陆志廉抬手把它轻轻拿掉,“但在比赛前一天去提交最后名单的时候,参赛的同学被一盒从天而降的饭盒给砸进医院了,老师只能临时让我上场。”

  

  “盒饭从天而降和被盒饭砸成脑震荡,无论是哪件事都还蛮罕见的。”陆志廉把手插进风衣口袋笑了笑,这可以算是他童年的未解之谜之一。刘保强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当初去参加诗歌朗诵的地方,是不是以前老街的那个红顶小礼堂?旁边有家小卖部,有个长长的通水管,门口有个水泥墩子,后来被拆掉的那个?”

  

  “是啊,就是那,你知道?”陆志廉好奇起来,小礼堂拆迁的很早,老街也早就大变样,这种过往的风景小细节,不是本地原住民压根就不会知道。但刘保强的家不住在这个街区,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呢?

  

  “我家没搬家之前住在那条街......而且.....”刘保强抓了抓后脑勺,叹气,“那个从天而降的盒饭是我的....”

  

  “...你的?”陆志廉觉得这世界可真是有够奇妙,原来未解之谜的制造者就站在自己旁边。

  

  “对,我的。我当时在那个小礼堂的房顶上帮隔壁爷爷修缮屋顶,他给我拿了盒饭,还打了全是我喜欢吃的菜。我刚准备蹲在房顶上吃,就听到下面突然有人在大声诗朗诵,但实在是过于难听,我吓得手一抖盒饭就掉下去了......”

  

  “我记得,那个戴眼镜的小子!”刘保强语气激动起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他想起来这件事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只是被盒饭砸了一下,我还没让他赔偿我盒饭呢,他偏说自己脑震荡要住院!我妈心善,又觉得我往人头上掉盒饭毕竟不是很占理,所以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最后呢,就导致我放学了也不能去踢球打电动,只能去医院端茶倒水伺候着,伺候了他整整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啊!明明检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在故意刁难我。”

  

  小路两旁岔出来不少恣意生长的低矮灌木枝条,春夏两生的绿叶已经落尽,只余干巴巴的枝丫横亘在一部分小路上。刘保强一面忿忿不平的“控诉”,一面弯下腰把已经干枯的部分轻松折断,又捡起掉落在路上的枯树枝丢在路旁边,将弯曲狭窄小路上的障碍物都清扫掉。这样阿婆下山的时候就不必担心被绊倒或者一脚落空崴了脚。

  

  “路障”清理的差不多,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腰,回忆了一番,不经有些感叹这场有趣的缘分,“你们那场诗朗诵的预赛,初赛,决赛其实我都有去,不过我在房顶上。你们在里面比赛,我就在房顶上帮忙补防水板。决赛那天,我从房顶上下来之后,爱碧告诉我比赛结果出来了,正在举行颁奖仪式问我要不要去看。可惜我不感兴趣我就没去,不然或许我很早就会认识你了。比现在早的多,知道那个拿一等奖的傻小子叫陆志廉。”

  

  陆志廉站在一旁等他,微微点点头,但并不认同全部,“的确会早的多,但是细想一下也没有那么可惜。如果当时你就认识我,你或许会觉得我和那个毁了你盒饭的小子是一样的人,我们也可能根本做不成朋友。”

  

  刘保强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

  

  ————————————

  再往前走,山路起了变化,两个大男人要并排走的话稍显拥挤,但好在还算平整,刘保强往前小跳一步,转过来面对着陆志廉,改为倒退着往前走。

  “阿廉秋冬装换新了吗?”

  

  陆志廉脸上飘过一瞬间的惊讶。长久以来,刘保强对陆志廉的称呼不外乎两种:“陆sir”和“陆志廉。”一个是工作,一个是生活。实在生气的时候“那个混蛋”,“姓陆的”,和“你们ICAC”也可以短暂的成为代称。

  

  成年之后,“阿廉”这个带着亲昵和几分宠爱的称呼除了在一些长辈的口中还会被喊出来,在同辈人中已然是消失了。即使是一同长大的朋友,也在步入一个新的年龄阶段之后自然的改口了称呼。

  

  刘保强看着他笑,“怎么,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倒也不是,只是,突然有些不习惯。”陆志廉迟疑了一下,诚恳的说,“除了像阿婆这样的长辈这里,很少再会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要想重温的话,我可以在私底下这么叫你,怎么样,需要吗?”刘保强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又趁机喊了一声,“阿廉。”上扬的尾音像是带着一把小钩子,飘飘忽忽勾在了陆志廉心里。

  

  陆志廉拉了他一下,“小心台阶。”

  

  刘保强往后看一眼,稳稳地从台阶上小跳下去,又把陆志廉往自己这边拉扯了一把。陆志廉没防备整个人被往前一带,为了稳住身体也只能小跳了几步,跟着落在下面的小平台上,长风衣的衣摆在起跳时凌空,被向上的山风吹拂着往上翩飞了一瞬,又落下,连彰显沉稳的深咖色都显得活泼了几分。

  

  石阶上落着几块小石子,正适宜的大小和形状激起了刘保强突然冒头的兴趣,他对着石子挨个瞄准再一脚踢开,几个石块凌空飞起,砸在石阶面上又弹起,一路沿着下山石阶,上下蹦哒着滚下山去。眼看着陆志廉已经站稳,刘保强一把牵起他的手,“阿婆说你小时候挺乖的啊,那你有没有试过这种下山的方法?”

  

  说完他就一个跨步落在下一级台阶,鞋底刚刚触地又立刻小跑一步跳到下一级。两人走到这里,已经有了人工修缮的上山石板路,每个石阶都好似一个小平台,垂直间距很小又足够宽阔,每一块都正好可以让人跨上两步,把握住步幅频率的话,就能一路蹦蹦跳跳极有节奏的下山。陆志廉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步伐凌乱的维持着平衡被拉着往下跑,脚下慌张得好似一对新装的双腿假肢。

  

  连着跳了两节,陆志廉逐渐把握住了节奏,他跟上刘保强的速度,两双登山鞋步履一致踏在石阶上,1、2、跳,1、2、跳,在安静的山林里发出合为一体的落地踏板声。本该表现的成熟稳重的两个人就这样抛开世俗加之在身上的要求与限制,在蜿蜒的石阶小路上一路小跑着下山,跑动起来的风抚过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带起了风衣的下摆和运动裤上的装饰系带一起往后飘去,好似一场童年的追逐游戏,总在落后一步的距离追赶着跑在前面,脸上带着笑容,眼神专注又愉悦,闪动着光芒的两个人。

  

  跳下最后一块台阶,刘保强出了一口气,额头微微出汗,“呼~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样下山了。”他笑着看向陆志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重回18岁?”

  

  “我14岁就不这么干了。”陆志廉跟着平复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下山时一路跟着飘逸的头发。

  

  “...14....”刘保强卡壳了一下,”我24岁的时候还这么干过呢,陆志廉,你以前到底是要有多乖?”

  

  “其实我小时候也没有那么乖。”陆志廉还握着刘保强的手没有松开,即使紧紧相握的手心里已经有了一层薄汗,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凝聚了岁月依然还伫立不倒的石墙给刘保强看,“要去认识一下小时候的阿廉吗?”

  ——————————————

  

  两人手牵着手走过去,陆志廉伸出右手轻轻触碰着凹凸不平的石墙,在历经了风霜雨雪之后早已千沟万壑的墙体上,寻找几十年前那个还心性顽皮的阿廉刻下的独属印记。

  

  阳光从苍老树顶照下的斑驳光影正落在他的指尖,循着他追寻的目光好像时光一并回到了从前。

  

  “这堵墙是为了保护这颗古树特意修建的,但我小时候很讨厌这堵墙,因为修完这堵墙之后大人们就不允许小孩子在这边玩耍了。于是我很气不过,每次都会偷偷跑过来,用石头在墙体上画画,画完再用石头抹掉。这些痕迹可能已经被冲刷掉了,不过最后一次的应该还在,因为我特意用上了工具。”

  

  “哦,原来陆sir也有破坏公共设施的时候。按照规定要罚款多少来着?”刘保强开着玩笑,仔细研究墙面上的各种划痕,或许这里面就有一条是陆志廉当年留下的。

  

  “找到了,是这个。”陆志廉点着一块很小的看不出是圆形还是方形的印记,旁边有着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廉”字。

  

  “这是个什么图案?”刘保强分辨不出来。

  “是个帽子,”陆志廉解释道,“是个警帽,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警察。”

  

  “那你现在也算是完成梦想了。”刘保强伸出手指描摹了一下,指腹下是砖石的粗糙和青苔的滑腻,当年还是小小少年的陆志廉,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这里刻下自己的未来理想的呢?

  

  “警署和ICAC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陆志廉似乎没这么觉得。

  

  “那你有后悔过成为ICAC吗?”刘保强转过身认真的问他。

  “从来没有。”陆志廉郑重地回答,阳光在他身后倾斜而下,刘保强恍惚了一下,眼前的身影与他见过的每一次陆志廉义无反顾的身影重叠起来。陆志廉的很多选择都是不会后悔的,无论是成为ICAC也好,选择站在刘保强身边也好,都是他无比坚定的选择。

  

  “啊,那我觉得你现在甚至比梦想中做的更好。”刘保强勾着陆志廉的肩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毕竟你现在能随便邀请警署的去喝咖啡,可是警署的重点关注对象。成为警署一员可能只会收获同事的目光,成为ICAC可是可以收获全港警察的目光。大赚一笔啊!”

  

  刘保强的胡诌功力越发更上一层楼,陆志廉由着他笑得张扬。刘保强四处寻找一番,在旁边堆叠的石块中找了个顺手的,在地上敲了敲,敲出一块尖利的缺口来。他拿着石块上的尖角压在墙面,描摹着已经模糊的印记,重新一笔一笔刻画起来。陈年的青苔泥灰被一一抹去,墙体上的细碎簌簌掉下来,露出最初的模样。

  

  “其实我小时候也喜欢这样干,我画画可传神了。给你展示一下,炉火纯青的——火柴人!”

  

  承载的过去时光的石墙迎来了两个新的印记,在被重新刻画的“廉”字与警帽旁边,一左一右围着两个火柴小人形象,简单几笔在它们身上勾勒出了风衣和夹克的样子。刘保强叉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陆sir有没有什么想补充的?”,陆志廉接过他手里的石头,思考了一下,将两个火柴人的手延长,形成一个包围圈的趋势,将“廉”字与警帽围在了中间。“这样就很好。”

  

  ————————————

  “这次又要修改什么?”刘保强和陆志廉并排坐着,对面是看起来很兴奋的黄文彬。自从那日在山里回来之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黄文彬,听说是为了这个长达3分钟的反洗黑钱宣传片开始了闭关。

  

  如今再见面,除了头发略显打薄了几分,可喜可贺的是在其他方面黄导看着还一切正常。“不,这次不用修改了,终于搞定了!”经过多次更改,宣传片终稿终于得见天日。

  

  黄文彬在会议室打开最大的显示屏,邀请陆志廉和刘保强一起来看这呕心沥血之作。安静的看完,良久的沉默,显然两个观众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的有创意,又有台词,又有情绪,还有反转。”黄文彬拿着遥控器期待的发问,陆志廉和刘保强对视一眼,同步鼓了鼓掌。

  

  “黄sir你是完全按照这个剧本拍的吗?”刘保强拿着桌上的剧本稍显迟疑的发问,“当然是啊,但我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我觉得非常成功!刘sir你的那些建议我也采纳了。”

  

  回程的路上,刘保强看着手里的U盘,“嘶——”了一声,觉得有些牙疼。明天U盘里的视频要拿去给上级看,如果通过的话,这次交给黄文彬的宣传片任务就算完成了,如果没通过,自然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你说,明天去放一遍,是上面先疯,还是黄sir先疯?”

  

  “应该.....还没那么糟吧?”

  

  “前面的内容就不提了,从开头字幕结束我就感觉看不懂了,我就想问问你是如何理解最后的结局的。”

  

  陆志廉回想了一下,“结尾的地方,角色眼睛有神,双手握拳,头部上扬,根据镜头语言来说,应该是在表达某种必胜的心情?他是正派主角吗?”

  

  “不,那个其实是反派。”刘保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翻出剧本给陆志廉看,“你自己看吧。”

  

  陆志廉接过,顺着读下去,最后镜头是反派头目的一人特写,抱着乐观心态的陆志廉也沉默了,在那一页上,白纸黑字的写着:

  

  他有些不寒而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烟仔草,又名烟草花。它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这里想写出一些意料之外的缘分,在不知道的时候,早就互相参与了彼此过去的人生。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希望也有写出那种感觉来。

  ps:李当和Max就不解释了。陈继棠是仙主演的电视剧《西关大少》里郑嘉颖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可能看完这篇文的时候,你会大喊一声这是开头结尾诈骗!!!🤣🤣🤣那就来说说我写这个的想法吧。其实抽中这个开头和结尾的时候,我脑子里也自然而然的一闪而过各类卧底反卧底黑道白道混战大片,如果是粤语原声那就更带感了。但这个是柠檬皮之夜嘛😌自然不能按照套路走啦😎,当然是正文与开头结尾离题千万里才是正确操作😆

  这个开头结尾的要求很高,很让人眼前一亮,一眼看过去就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困境,一股正剧的气息扑面而来。(感谢早春的提供,虽然我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写🤪)但正文却是普普通通小糖水,最后连带着开头结尾都显得沙雕起来。

  所以我也想根据这篇“诈骗文”给大家送一个祝福,祝愿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碰到看似非常困难的事情,最后都是虚惊一场,喜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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